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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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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利威爾便也不再多留。非常果斷地拒絕了少女讓他一起在憲兵團餐廳用餐的邀請,黑發青年穿上披風,便徑直推門離開——憲兵團的夥食的確比調查兵團的要好,不過利威爾從來不會委屈自己,解決了這麽大一個問題,利威爾決定去附近找個小酒館犒勞一下自己。

——順便,還可以看看今晚的熱鬧。

夜j□j臨,天空中雲彩的顏色一點點褪去了傍晚的橘紅,然後與夜幕融為了一體。街道兩邊的煤油路燈不知何時燃了起來,傍晚時下的一陣小雨剛停,街道上難免有些濕漉漉的,石板路上凹下去的地方由於雨水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水窪,在路燈橘黃色光芒的照耀下隱隱反射著柔和的光芒。

由依頂著一頭棕色的長發,踩著廉價的舞鞋,小心翼翼地走在街道上。幾年來曾經無數次策馬飛奔過的熟悉街道,在她換上了一身藍色長裙之後,一下子變得有些陌生起來。幾乎是在她走出酒館的同一時間,由依便感覺到了有好幾道垂涎的目光迅速掃了過來,一個喝得醉醺醺、用火槍拄地的憲兵還對著自己調%戲一般地吹了一聲口哨——這樣的情形,倘若是放在往日,少女絕對會上前劈手奪過他的酒杯,把酒全部倒在他頭上;可是眼下,她只能把所有的罵詞硬生生咽下去,然後揚起唇角,學著諾伊斯的模樣,歪過頭對著那個憲兵,露出了一個暧昧的甜笑,換來了對面憲兵們一陣響亮的笑聲和更加放肆的討論聲。

——這群作死的,不好好巡邏就知道喝酒泡女人,等本小姐換回軍裝……

少女在心裏冷冷一笑,然後單手提起了裙角,就要朝著那個憲兵走去——然而,不等她邁開腳步,少女就感覺到有一只大手從她的背後按住了她的肩膀,隨即,一個有些耳熟的青年男聲乍然在身後響起。

“這位小姐……天已經黑了,最近這條街不太安全,你還是快些回家吧。”

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這樣的聲音,由依眨了眨眼睛,回頭看去——那是一個有金色頭發、身材高挑的青年,那雙孔雀色的眼眸在對上少女深藍色的眼眸時閃過一絲驚艷的光芒,不過那某光芒很快變成了不讚同的神色:“尤其小姐您,還有著一頭棕色的頭發。”

由依歪著頭,靜靜地看著眼前高挑安靜的青年,目光在掃過了來人胸口處“自由之翼”的團章時挑了挑眉——調查兵團?等等,如果是調查兵團的話,孔雀色的眼睛,這家夥該不會是那個時候——

“喲,納拿巴!”

幾乎就在少女快要想起來的同一時刻,坐在不遠處一個熱鬧的小酒館裏,一個戴著白色頭巾胡子拉碴的大叔就大聲喊出了青年的名字,“時間就快要到了哦!再不帶個漂亮姑娘回來喝酒,就乖乖回來認罰!!”

“尼斯前輩……”

收回按在少女肩上的手,納拿巴側身回頭,臉上一瞬間閃過無奈頭痛的神色:“不要這樣大聲啊……”

然而,納拿巴這樣的動作,並沒能制止同僚們的搞怪行為——相反,在納拿巴側過身之後,那些和尼斯坐在一起的調查兵們也看到了納拿巴身後,那個歪著頭好奇地看著他們的藍裙子棕發少女,起哄的聲音頓時更響了:“哦哦——不錯嘛納拿巴!就是那個姑娘!快點帶她過來!”

“可惡,想不到納拿巴居然這麽快就得手了……”這是咬著酒杯憤憤不平的尼斯。

“不——不對……等一下,格魯噶,不要胡說……”

面對同僚們的取笑,金發青年原本平靜淡然的笑容終於有些破裂,他慌亂地對著調查兵團的眾人揮著手想要解釋什麽;不過站在他身後的棕發少女卻是微微一笑,無視了身後那些憲兵們不滿的聲音,她伸出白皙光潔的雙手,自然而輕盈地挽住了青年的左手臂:“既然您這麽關心我,就讓我陪陪您就是了——這位英俊的……納拿巴先生?”

少女擡起頭,幹凈漂亮的臉龐襯著潔白的月光,顯得越發惑人——納拿巴看著少女明亮的笑容,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被少女抱住的那只手臂,僵硬地道:“不好意思,這位小姐……我不是很有錢……”

“啊!那位尼斯先生好像要生氣了哦——納拿巴先生,我們快過去吧~”

“等一下,晚上真的很危險。這位小姐,您還是先回去……”

“誒……看樣子尼斯先生要罰納拿巴先生您喝酒的樣子哎……五大杯!好厲害!納拿巴先生很能喝嗎?”

“——五大杯?!尼斯前輩他——不對!小姐,這條街晚上會有專門殺害棕發女子的連續殺人犯,憲兵團還沒有抓到——”

“那我來代替納拿巴先生喝好了!我很能喝哦~走吧走吧……”

……

在兩人的身後,一個一直躲在暗處的黑影微微一動,深黑色的鬥篷下,一雙幽暗的眼眸中無聲地反射著棕發少女笑瞇瞇推著金發青年漸漸遠去的景象,蒼白幹裂地唇角緩緩彎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二)

“咚”地一聲,木杯撞擊桌面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小酒館褐色粗糙的桌子上,四個手掌大小的酒杯一字排開,調查兵團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長得柔柔弱弱地棕發少女笑瞇瞇、毫不猶豫地將納拿巴面前最後一大杯烈酒仰頭灌下,然後白皙纖細的手指微微一動,輕輕巧巧地將手中的酒杯倒了個個兒,杯口朝下——竟然沒有一滴酒落下。

納拿巴默默地收回了自己原本想要阻止的手臂,無力地扶著額頭坐到了少女的身後。

被稱為“尼斯”的男人咽了咽口水,看著笑瞇瞇對著眾人展示空酒杯的少女:“哈哈……這位……這位小姐還真是能喝啊。”

嘴裏這麽說著,尼斯藏在桌子底下的胳膊卻是重重捅了一下坐在自己身側的米凱——餵餵餵!快點說點什麽啊!!以前調%戲美人不都是從灌酒開始的嘛?納拿巴帶回來的這個看上去喝完五大杯烈酒毫無壓力怎麽破?!

坐在尼斯身側的米凱果然不負眾望,他——猛然站起身,探過身子隔著桌子湊到了少女的面前,然後……狠狠吸了吸鼻子……

“……我好像,在哪裏聞到過你的氣味。”

皺了皺眉,蓄著小胡子、金發高大的男人直起身,半晌冒出了這麽一句;下一秒,坐在尼斯另一邊的韓吉就“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帶著方形眼鏡紮著黑色馬尾辮的女人一邊敲著桌子一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哈哈!氣味——還真是米凱風格的搭訕啊哈哈哈!”

有韓吉帶頭,包括尼斯和格魯喀在內,圍著桌子的那群家夥很快就都拍著桌子笑了起來,氣氛也一下子熱烈了起來,米凱面色發黑地坐回了座位,咬牙將喝完的空酒杯敲在了尼斯的頭上——他剛剛才不是在搭訕!他是說真的啊!他以前肯定在什麽地方聞到過這女孩的氣味!!這幫不正經的混蛋玩意!!!

說是讓納拿巴找個漂亮姑娘回來陪酒,事實上也不過調查兵團的眾人在拿同僚開玩笑罷了——又或許是納拿巴不讚同的神色影響了他們,盡管此時少女的身份不過是一個陪酒的妓%女,但是在那之後除了拼酒,調查兵團的士兵們也沒有再對她做什麽多餘的舉動。於是得了空的棕發少女便也端著酒杯,施施然坐回了凳子上,一揚手臂搭住了納拿巴少年的肩膀——那動作沒有半點暧昧,全然是一副“這家夥我罩著了”的爺們姿態。

……坐在不遠處另一桌陪酒的諾伊斯美人默默地捂住了臉。

(——由依你這家夥,完全沒有地下街女人的樣子……你倒是很有地下街男人的樣子。)

被由依少女的“攻之氣場”震懾到了,納拿巴有些僵硬地感覺到少女身上甜膩沁人的香氣,然後就聽見少女暧昧十足地湊到了自己的耳邊,暖暖地氣息近在咫尺,一雙深藍色的眼眸閃著幽暗的光芒:“納拿巴先生……”

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納拿巴的身後,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獨行男子,已經盯著她的方向看了很久了。

——是懷疑她不像妓%女嗎?還是其他的什麽……

就在少女猶豫著要不要真的對著納拿巴親下去的時候,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士兵端著一杯酒走了過來,手舞足蹈地要灌納拿巴說要給他“壯膽”,納拿巴黑著臉剛想拿酒瓶給那個醉得腦子不清醒的家夥頭上來一下,身側棕發的少女就無比爽快地接過了酒瓶,地下街混混的本色一下子展現出來了,就差卷個袖子踩著凳子了:“來!我陪你喝!”

“爽快!喝!”“喝!”

納拿巴:“……”

——剛剛旖旎的氣氛一定是他的錯覺!

……

由依本色展現的結果就是,她果斷地放倒了桌子上調查兵團除了納拿巴以外,所有的爺們……哦,還有一個韓吉。順便一說,韓吉被放倒的時候很是興奮,意猶未盡地抓著由依的手臂:“你的酒量好好我可以研究你嗎……嗝……”

“餵餵,尼斯前輩?格魯喀?不要這樣……”

唯一幸免於放倒的納拿巴無奈地上前,挨個兒戳著那群醉倒的屍體——全然沒有註意到,身後棕色長發的少女悄無聲息地退了幾步,趁著青年不留神,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而與此同時,那個一直坐在吧臺邊上的鬥篷男子,也驀然起身。

(三)

無邊的夜色如同潮水一般,徹底地將王都籠罩,長長的街道上,看不見一個人影,只能依稀聽到路燈玻璃罩裏面煤油燃燒的細微聲響,以及飛蛾撞擊在燈罩上的動靜。

由依靜靜地擡起頭,看著夜色中猶如一彎利刃般懸掛空中的月牙,無聲地抿了抿唇。

藍色的裙擺被冰冷的夜風吹起,同時被吹起的,還有那一頭柔順漂亮的棕色長發,少女踩著舞鞋,白皙的面容上顯現出三分醉意,有些蹣跚地扶著街道邊上的墻壁,跌跌撞撞地開始走路——手指一點點收緊,雖然沒有武器,但是她卻很清楚,今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以及這樣做,將要面對的後果。

只是這一次,她無法壓制也不再願意壓制自己的怒火,決定成全一次自己的任性。

身後不遠處的地方,驟然響起了馬蹄踩在石板路上發出的清脆聲響,以及車輪壓在地面上發出的沙沙聲響。棕色長發的少女擡起左手,輕輕按住了自己由於激動而微微顫抖的右手,深藍色的眼眸迎著月光,折射出一道猶如刀鋒一般銀亮的光芒。

——午夜時分,終於來臨。

“不好意思,諾伊斯小姐……如果可以——誒?”

酒館中醉醺醺的眾人喧鬧依舊,只是當納拿巴有些艱難地扶起格魯喀地時候,回過頭卻再也捕捉不到那道藍色的身影了——那個有著一頭棕發的美麗少女早已消失不見,納拿巴有些急切地站起身,目光四下搜尋著,卻是一無所獲——

“別找了,那家夥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

就在納拿巴剛想攔住一個酒客詢問的時候,利威爾涼涼的聲音突然響起,納拿巴怔了怔,回身看去——只見穿著墨綠色披風的黑發青年,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原本棕發少女坐著的位置,神色淡漠地翹著腳。金發青年楞了一下,雖然很想知道為什麽利威爾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不過在他看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卻是:“你看著她離開?利威爾,你應該知道這裏最近——”

“明明那家夥的演技那麽拙劣,想不到除了那個殺紅眼的瘋子,連你也相信了?”

納拿巴楞楞地看著利威爾,黑發青年的話語讓他一時間有些接收不良。不過利威爾卻也沒有那個耐心為他細細解說,只是有些嫌棄地推了推桌子邊上醉倒一地的家夥,低聲咕噥了一句“該讓那家夥留下酒錢的”,便踩著靴子站起身:“先別管他們了,你不是要去找那家夥嗎?我差不多知道她在哪兒。”

“——辛斯菲爾大道?”納拿巴也不是笨蛋,“諾伊斯小姐她是故意的?!難道憲兵團的人利用她——”

“你想多了,納拿巴,她自己就是憲兵團的人。還有,‘諾伊斯’?那家夥的名字怎麽可能這麽有女人味……”

微微側過頭,利威爾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由依·沙黎曼】,你應該認識她吧?兩年前——城下之戰的時候。”

40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

(一)

馬車壓著石板上銀白色的月光,遠遠地馳來,馬蹄敲擊在石板路上的聲音襯得這王都的夜晚越加清冷寂靜。

道路兩邊朦朧的路燈在馬車的邊緣勾勒出一圈淡黃色的光暈,及腰高的車輪在碾過地面上的水窪時濺起些許泥汙,棕色長發的少女由於醉意躲閃不及,差一點被撞上——馬車在最後一刻驟然剎住,她驚呼一聲,拎著藍色的裙擺手足無措地想要往街道邊上一閃,然而飛濺而起的汙水還是弄臟了她的衣服。

那是一輛相當華麗的馬車,即使是從車門到車窗都被黑色的綢布裹著,但是綢布上金色的暗紋和切爾根家族的家徽還是彰顯著來人的貴族身份,由依註意到那差點撞到自己的高大車輪所用的木材是上好的黑胡桃木——那絕對是一般人家拿來做家具都舍不得的。

……而雅斯托利亞指甲裏的那些黑色木屑,就是這種木材。

“發生了什麽事,席勒?”

就在由依無聲打量著馬車的同時,馬車車廂裏的人揚聲問道。“席勒”——這顯然是那個駕車車夫的名字,在聽到主人發問之後,正手忙腳亂安撫馬匹的車夫慌忙答道:“差一點撞到人,主人,差一點。”

似乎是聽到了少女方才的驚呼聲,車廂裏彬彬有禮的男音遲疑了一下:“是一位女士嗎?”

“是,是一位小姐……”車夫一邊說著,一邊擡起眼看了一眼正抓著裙子的棕發少女:“一位漂亮的小姐,我的主人。”

——真的是好演技,難怪雅斯托利亞會上當……如果不是早早知道這位男爵是什麽樣的人,只怕就連由依也會覺得,這是一位高貴優雅的貴族,帝都上流社會難得的紳士了。

只是,這樣一套對雅斯托利亞管用,對她現在的身份卻不適用:這樣的夜晚,一個人在大街上獨行、還一身酒氣的盛裝女子,身份不言自明。那些貴族對於妓a女是個什麽樣的態度,由依甚至比他們本人更清楚。

如果不是別有居心,怎麽可能對一個妓%女這麽和氣?丟塊金幣讓她滾蛋才是常理。

然而眼前的這一位貴族閣下,卻這樣和氣地說話,甚至……推開了車門,一副關懷備至的神情,那樣溫柔和氣的目光,加上他本身高貴的身份和清秀的容貌,足以迷倒任何被他伸手相助的女子。

然而很可惜,由依並不在其中。

自馬車中探身出來的,是一位穿著藍色宮廷裝束的貴族青年,蒼白到近乎病態的面孔有著清秀俊美的輪廓,金子一般閃耀的發絲和湖水一般純粹的藍眸昭示著他高貴純粹的血統。他緊緊地抿著唇,低下頭看向了站在馬車邊上的棕發少女,逆著光由依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能看見那雙湛藍的眼眸中一瞬間閃過一抹深色幽暗,意義不明的光芒。

青年並沒有下車——對於貴族而言,下車去扶一個“下等人”顯然是一件相當不體面的事情。不過他還是彎下%身,神色關切地看了看有些狼狽的少女:“有沒有傷到哪裏?”

“沒有,這位先生……”拎著藍色裙子的少女神色有些畏縮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但是又很快急急忙忙地補充道,“但、但是我的裙子臟了!先生!這是我最好的一件裙子了!”

青年明顯皺了皺眉,再次擡頭的時候,眼中原本幽暗不明的光芒已經去了大半——他點了點頭,笑得依舊優雅而從容,仿佛是一個縱容著情%人的貴公子:“我的仆人弄臟了您的裙子,這位美麗的小姐。請上車吧……我理應賠你一件。”

少女的臉上立時就綻放出了驚訝欣喜的得意神色。

(二)

在帝都,貴族的馬車裏總是彌漫著一股柔和甜膩的暖香,無論男女。久而久之,車廂內的軟墊和簾布上也難免染上了揮之不去的香氣——只是,當由依拉著這位男爵的手登上馬車的時候,她留意到車門的簾布上,並沒有那樣的香氣。

通常情況下,會出現這樣情況的原因只有一個:這些簾布和裝飾,這兩天剛剛被更換過。

少女在青年看不見的角度微微低下了頭,強迫自己不去想為什麽他要換掉先前的裝飾。

——是因為沾上了什麽洗不掉的……嗎。

裝作有些怯生生的模樣,棕發少女在青年再三地示意之後,方才受寵若驚地坐在了墊子上,那深藍色柔軟光滑的絲綢如同湖水一樣冰涼,但是和馬車外的夜風一比倒也算是舒適了。身下的軟墊輕輕顛了一下,由依知道:這是馬車重新走了起來,馬車車廂內只有兩盞玻璃罩著的煤油燈靜靜地燃著,散發著暗橘色的光芒,映照在青年指間鴿子血一般鮮艷的紅寶石戒指上,空氣中隱隱浮動著陰森和不祥的氣息——似乎是感覺到了少女打量的目光,貴族青年對著少女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卻在下一秒就有些僵硬了起來,只因為眼前少女失利而唐突的話語。

“男爵閣下,您的臉色……有些不太好呢。”

“——這樣子的蒼白,嘴唇也幹裂著,似乎很渴的樣子……就好像,患了什麽不治之癥一樣啊。”

全然是一副關心的神態,棕發少女驚訝而擔憂的神色讓青年無從起疑,但卻在聽到“不治之癥”的時候微微僵硬了一下,心道“下等人果然是下等人”。由依的話語狠狠地戳中了男人的暗傷,年輕的男爵眼睛微微一瞇,對著少女和聲說著“我很好”,只是心底那道邪惡的火焰卻無聲地燃起,他的手指順著自己的衣袖緩緩摸到了那柄尖銳的短刀——不同於一般貴族用來裝飾的銀刀,這柄刀和三大兵團斬殺巨人時所用的刀片是一樣的材質,那就是唯有工廠都市才能用高爐鑄造的強化鋼。

——雖然很愚蠢,不過卻很年輕……想必她肝臟的味道,也必然……

“男爵閣下,先前是從哪裏來的呢?像您這樣高貴出色的紳士,孤身離席,想必那些貴婦小姐們會失望吧。”

微微側過頭,棕色長發的少女突然露出了一個漂亮的笑容——然而青年卻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直覺有什麽地方似乎不太對勁,他看著少女,總覺得她一瞬間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不是什麽宴會,希瑟爾伯爵邀我去府上喝茶。”

“是嗎……”餘光輕輕掃過青年那只隱沒在衣袖裏手,由依的聲音清晰而安靜,“那麽我要是您,尊敬的男爵閣下,我可要好好懲罰那位車夫呢。”

“您說什麽?”

青年臉色微變——他甚至沒有察覺到,自己在面對眼前藍色衣裙的少女時,竟然下意識地使用了敬稱。

“從希瑟爾伯爵的府邸到男爵閣下您的府邸,一共有五條路——而這條路,不僅僅是最遠的一條,還會經過辛斯菲爾這條近期發生了多起女性謀殺案的現場——除非,這是您的示下。”

切爾根男爵終於明白了過來:“你不是妓%女……你是憲兵?!”

——他終於知道那種不和諧的感覺來自何處了!從剛剛開始,這個少女的舉止和措辭,以及那種審訊一般高高在上的姿態——這與方才怯生生愛占小便宜的妓%女哪裏是一個人?!

“我查了帝都這兩年來,所有在白天舉辦的露天宴會,有三個人從未出席過任何一次。瑪佩爾殿下從不參加任何宴會,但是他卻是軍隊中人,白天也可以正常參加訓練;蘇菲兒小姐則是自出生開始就沒有斷過藥,一直臥病在床……”

“然後就是您了,切爾根男爵閣下。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不去參加嗎……難道真的是,和您的父親,老切爾根男爵一樣的——不治之癥?”

絲毫沒有理會青年的問題,由依瞇著眼睛,勝券在握一般地靠在軟墊上,每一個字都好像針尖一樣銳利地刺在對方的心上,仿佛根本不在乎自己面前的,是已經屠殺了好幾個棕發女性的殺人兇手。

“我很好。”

青年的臉上的肌肉一點點扭曲了起來,最終露出了一種近乎詭異的笑容,“尤其是,在吃過上一位憲兵閣下的肝臟之後……那可真是位可口的美人,和你不一樣,她是一位真正的淑女呢——叫什麽來著的,賽亞?賽麗爾?”

由依深藍色的眼眸微微一閃,“你找——”

“死”字還未出口,下一秒,馬車車廂的大門驟然打開,刺骨的夜風如海水一半迅速灌了進來,少女棕色的長發一瞬間遮住了她的視線,那個名為“席勒”的車夫好像猛獸一般撲了進來——由依因為視線被阻,一時間竟被從身後勒住了脖子!這是一個巨大到足以致命的的失誤!她咬牙曲起胳膊,在肺裏的空氣用完之前,她必須擺脫眼前的困境!!!

(三)

“框——!”地一聲重擊,少女的手肘狠狠擊在了車夫的胸膛上!然而這一下過後,抽冷氣的卻是由依——難怪雅斯托利亞那樣的身手都會栽在這裏,切爾根家族是駐紮兵團的支持者,這個車夫只怕也是退役的士兵:在他的胸口,居然藏著一個鐵制盾牌一般的鋼板,由依的手臂頓時麻了半邊!

馬車失去了車夫的控制,開始劇烈地搖晃。由依感覺到胸腔中的氧氣正在急速地消耗著,她可以看見眼前那個面色蒼白的貴族青年已經笑著從衣袖裏拿出了銀亮的短刀,那然森然的白色在暗夜中如同猛獸的牙齒一般,湖水藍的眼眸中滿是嘲諷的光芒,仿佛在取笑她的不自量力。然後,他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自己有些幹裂的嘴唇,執刀的手勢仿佛是用餐一般優雅的貴族動作——他就像一個系好了餐巾的顧客,在等待廚師將自己的食物送上前來。

少女瞇著眼睛,咬緊了牙關——她的個子比身後的車夫矮了不少,所以只好用腳狠狠地踩著身後人的腳背,可恨的是柔軟的舞鞋限制了她的殺傷力。她的手指緊緊地掐著那雙勒著自己的手臂,馬車又是一顛,身後的車夫身子一歪,由依脖子一松,少量空氣適時湧入她的喉嚨,車夫手臂上的衣袖在這一瞬被她“刺啦”一下扯爛,露出了體毛密布的粗壯手臂——以及,車夫手臂上那幾道長長的、紫色已經結了疤的抓痕……

——那些抓痕仿佛閃電一般,一瞬間刺得少女眼睛生疼!雅斯托利亞最後的笑容從眼前一瞬間閃過,由依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然拖著車夫的手臂猛然沖上前,擡腳就朝著坐在車廂最裏面的貴族青年臉上踩去!由於馬車的顛簸,車夫腳下尚未站穩,竟是被少女的沖勁帶得一個踉蹌,貴族青年慌忙閃身讓開,少女的左腳便擦著青年的臉頰,“啪”地一聲重重踩在車廂的內%壁上,右腳也隨即借著馬車向前的沖力,順勢踩在了馬車的頂壁上,整個人幾乎是倒立在車廂內,然後左腳狠狠在頂上一蹬,原本就因為身高而在車廂內有些束手束腳的車夫頓時上方的沖力撞地跌坐在地,將原本就虛掩著的車門撞了開來,整個人向車廂外倒去!電光火石間,由依趁他後腦著地、力氣松開的一瞬間迅速掙脫,然後不等車廂內的貴族青年回神,便雙手攀住車門框,毫不猶豫地擡腳,也不管這是在馬車失控地奔跑中,就將車夫狠狠地踹下了車!!

只聽“砰”地一聲,肉體落地的聲音,很快,一陣車輪碾壓肉體的鈍響和男人的慘叫便被馬車遠遠地拋在了身後——少女側過身,雪亮的短刀擦著她的耳朵、帶著幾絲棕色的發絲釘入車廂的墻壁上,由依毫不在意,側身便是一記飛踢,將身後的男爵一腳踹在了軟座上。

只是,這樣的動作,卻也讓原本被釘住的那幾縷棕發被扯落了下來,原本盤在發套裏墨綠色柔順光滑的長發被拉散,落在了少女的肩膀上。

墨綠色的頭發、深藍色眼眸的女軍官——這一下,就算是白天足不出戶的切爾根男爵,也認了出來。

“你——你是憲兵團執法部的……沙黎曼……!”

雖然不曾近距離說過話,但是他也知道這位在帝都上流社會炙手可熱的話題人物,畢竟也不是每一個平民,都能被公爵認為養女、還可以在訓練兵團以前十的名次畢業,回到帝都憲兵團任職的。

“……原來是你。”

墨綠色長發的少女擡起頭,面罩寒霜;然而摔倒在她面前的貴族青年卻是仿佛突然間想到了什麽極為可笑的事情一般,大聲地笑了起來。

“——不過是一個賤民。”當他終於笑完,惡毒的話語便脫口而出,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優雅和從容,此時此刻,衣衫淩亂而狼狽的人成為了他。青年扭曲的面容讓他看上去就像一只暴躁的野獸,雖然沒有了獠牙,也一樣惡性難移。

“你看著吧……就算你把我抓回去受審,不就是金子嗎?我會支付的——然後再出來,那些陪審團的家夥連囚禁都不會判給我,你以為你抓到我,就能給你的同伴報仇?”

“不管你再怎麽優秀,由依·沙黎曼,你永遠都是一個賤民——就算你抓到了我,又怎麽樣?我是真正的貴族,流著切爾根家族幾百年傳承的貴族之血……而你,不過是個賤民。”

少女漠然地俯視著男人朝自己伸出來的雙手,對於那些惡毒的咒罵和言辭,她在地下街就習以為常了。只是——

“‘抓到你又怎麽樣’?——切爾根男爵,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是來抓你的?”

少女眨了眨自己深藍色的眼眸,白皙漂亮的臉蛋上,露出了一個疑惑的神情——仿佛只是遇到了一道難以破解的算術題一般,普通的疑惑。只是她說出口的話語,卻讓男爵原本就無比蒼白的面容微微一愕。

“昨天我就從露天宴會的名單,結合切爾根家族的病史猜出了兇手是你……”少女一邊說著,一邊擡起手,輕輕用力,將身後木板上的短刀拔了出來,“蘭斯洛告訴我,卟啉病必須要每天定時攝入血液和肝臟,從上上次你沒有吃到那個妓%女的肝臟還能平安等到第二天日落,我斷定你家裏必然還有些許……人類的肝臟,以備不時之需。如果我需要證據,只需要搜你的府邸即可,我相信一般出事都可以分辨出人肉和動物肉的區別——別以為我做不到,你知道我很受公爵夫人的疼愛。”

“那麽……問題來了哦,我尊貴的男爵閣下……”

微微俯下%身,少女的一只手,撐在了青年微微有些顫抖著的手臂邊上,墨綠色的長發被破門而入的夜風吹起,凜然的月色在她的身後,無聲地照亮著深藍色的夜空,四周一片死寂——由依用冰冷的刀刃,輕輕拍了拍青年的蒼白的臉頰,笑容單純而清澈,卻又是那樣的危險和致命。

“——你說我,為什麽要穿成這樣,還登上您的馬車呢?”

那是如同暗夜裏妖精一般的低喃聲。男爵來不及說話,就感覺一道劇痛驀然貫穿了自己肺部的位置。

“——怎麽可能讓你死得那麽痛快。”

擡手,拔刀。

——鮮血飛濺。

金發碧眼的貴族青年楞楞地捂著胸口,背靠著馬車一點點滑坐下去——只聽“沙”地一聲細碎的聲響,一枚金色的圓形吊墜穿過青年的衣袖迅速地落下,墨綠色長發的少女下意識地伸手接住。

這是時下貴族之間流行的吊墜,將親人或愛人的照片放在這樣的吊墜之內,以便在親人不在身邊的時候拿出來慰藉思念。所以這裏面的人,想必是……

少女這樣想著,隨手打開了吊墜,卻在下一秒,驀然怔住,神色瞬間覆雜了起來。

41血緣

血緣

(一)

“戲演的真不錯,你這家夥。”

對於利威爾這句不知道是讚賞還是嘲諷的話語,當時正躺在病床上吊著一只手臂,用另一只手翻看著懷中的書本的墨綠色長發少女只是輕輕切了一聲,懶得回答。

利威爾所謂的“戲演的真不錯”,自然不是指由依之前在調查兵團眾人面前的表現了;只不過那天晚上,當少女急急忙忙地對著天空發射紅色信號彈,被憲兵團的大部隊找到的時候,墨綠色長發的少女已經被刺傷了一只手臂,肩背後面狠狠插著一只短刀,整個人血流如註地昏倒在好不容易停下的馬車上——而那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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